孤寂的弦乐。
接下来间奏，“孤寂的弦乐”了。
那是……
张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恍惚。
爆炸的轰鸣，毁灭的景象……
似乎触动了他灵魂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阴暗、潮湿、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孤儿院房间。
一个弱小、年幼的小男孩，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上。
窗外是别的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男孩并不合群。
只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纸上那模糊不清的涂鸦，是他唯一的伙伴。
他没有父母，没有依靠。
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宛如双簧管的独奏。
悠扬，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与脆弱。
是的，脆弱。
曾经的他，就是如此的脆弱。
在那个冰冷的蓝星，他挣扎了18年。
从最初的无助与绝望，到后来强迫自己竖起尖刺，用冷漠和“不好惹”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他学会了一个人生存，学会了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因为期待，往往意味着……更深的失望。
“呼……”
张牧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瞬间恢复了冰冷与锐利。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他，是死灵法师！
终将是这个新世界的……执棋者！
脆弱？
那种东西，早就被他碾碎，成为了滋养他灵魂力量的……
养料！
就在第一波爆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鱼人群中刚刚泛起一丝骚乱和惊恐之际！
张牧的左手，如同抚过琴弦般，轻轻向上一抬！
好了。
现在！
让我们进入第二个主题吧！
轰！轰！轰！
这一次的爆炸，并非集中在外围，而是如同跳跃的音符般，在鱼人群的侧翼，以及相对稀疏的区域，零星地、却又极具穿透力地……绽放！
爆炸的威力，似乎比刚才稍弱。
光芒也不再是纯粹的惨绿与幽蓝交织，而是……
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丝……柔和的圣白光晕？
那是恢复术的光芒！
土黄色的坚韧光泽也更加明显，那是真言术·韧的效果！
这些爆炸，更像是一种……宣示！
一种……“我不仅能毁灭，也能守护”的诡异宣示！
虽然，守护的对象，是那些即将自爆的亡灵本身……
这就像是《新大陆》第四乐章中，紧随那狂暴第一主题之后，由单簧管柔和奏出的第二主题。
旋律带着一丝淡淡的乡愁，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与之前那毁灭性的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在……控制？！”
沈悠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不是傻瓜！
相反，她极其聪明！
从这两波爆炸的差异性，她瞬间捕捉到了一个更加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实！
张牧……
他不仅仅是引爆了那些亡灵食人鱼！
他是……
在精确地、有意识地、控制着每一次爆炸的范围、威力、甚至……爆炸时附带的BUFF效果侧重？！
这……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精神力？！
何等精密的计算力？！
何等……非人的操控力？！
这一刻，沈悠然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绝境，忘记了那些依旧在疯狂攻击骨筏的鱼人！
她的大脑，被一个巨大的问号填满！
张牧……
你……
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同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异样感觉，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这个男人……
他刚刚……时不时下意识地……控制了爆炸的余波，没有波及到骨筏这边？
是错觉吗？
还是……
沈悠然的脸颊，莫名地微微发烫。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个混蛋！
恶魔！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温柔”？！
一定是巧合！
对！一定是巧合！
“还不够……”
张牧看着眼前虽然混乱，但整体阵型尚未完全崩溃的鱼人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上千只鱼人，生命力顽强，而且悍不畏死。
仅仅是外围和侧翼的“试探性”爆炸，还不足以彻底摧毁它们的抵抗意志。
但这并不是他皱眉的原因。
而是这乐章……太平静了。
没有一丝丝的戏剧性！
他需要……更强！更快！更猛烈！
他需要……冲突！变化！升级！
如同交响乐的展开部！
将之前呈现的主题，彻底打碎！揉捏！变形！
需要不断重复、拔高毁灭的旋律！
需要让不同区域的爆炸，如同不同的声部，交织出复杂的死亡和弦！
用转调的手法，让爆炸不断变化，给敌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展开！！！”
张牧的双手，猛地张开！
如同拥抱整个乐队！
他的精神力，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涌出！
连接着水下那数百只亡灵食人鱼的灵魂网络，瞬间被激活到了极致！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一次！
不再是零星的、试探性的爆炸！
而是……
全面的！立体的！
无差别覆盖的……
死亡焰火表演！！！
以骨筏为中心！
由外向内！
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第一圈！
数十只亡灵食人鱼，几乎在同一时刻引爆！
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致命的酸液，如同海啸的第一波浪潮，狠狠拍向那些刚刚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鱼人！
惨叫声！
骨裂声！
腐蚀声！
瞬间响彻云霄！
第二圈！
紧随其后！
爆炸的间隔，被压缩到了极限！
更多的亡灵食人鱼，在更靠近核心的区域，轰然炸裂！
这一次，爆炸的侧重点，似乎是……冲击力！
真言术·韧的土黄色光芒，在爆炸中异常显眼！
恐怖的物理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鱼人的身上！
无数鱼人被直接震碎内脏，口喷绿血，倒飞出去！
第三圈！
爆炸的“旋律”，再次变化！
这一次，是……穿透与切割！
张牧“指挥”着部分亡灵食人鱼，在爆炸的瞬间，将自身携带的酸性唾液能量，凝聚成锋利的、高速旋转的……酸液骨片！
“咻咻咻——！！！”
无数闪烁着幽绿光芒的骨片，如同致命的飞镖，瞬间洞穿了层层叠叠的鱼人躯体！
带起一蓬蓬腥臭的血雾！
第四圈！第五圈！……
爆炸！
爆炸！
还是爆炸！
如同永不停歇的鼓点！
如同疯狂加速的琴弦！
如同嘶吼咆哮的铜管！
整个海面，彻底变成了一锅……沸腾的血肉浓汤！
冲天的水柱，高达数十米，甚至上百米！
水柱之中，夹杂着无数扭曲、破碎的鱼人残骸！
断裂的鱼叉！
破碎的鳞甲！
甚至……还有只鱼人萨满，高举着法杖，试图施法，却在下一秒被爆炸的洪流彻底吞噬、汽化的……最后影像！
爆炸的光芒，如同末日降临！
惨绿！幽蓝！土黄！圣白！
再加上鱼人血液那诡异的深绿色！
五光十色！光怪陆离！
将漆黑的夜空，照耀得如同炼狱白昼！
“海……海啸！！！”
沈悠然终于失声尖叫出来！
她不是在形容！
而是……真的海啸！
由这数百次剧烈爆炸引发的能量，已经彻底搅乱了这片海域的平衡！
一道道高达数米、甚至十几米的恐怖巨浪，以骨筏为中心，如同愤怒的巨兽，咆哮着、奔涌着，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区域频道]冯晓伟:卧槽!!!地震了?!海底火山爆发了?!”
“[区域频道]孙大成:傻叉!是海啸!比刚才还大的海啸!快稳住木筏!抓紧!!!”
“[区域频道]张绮婷:救命啊!!!浪太大了!我的木筏要散架了!我的物资!!!”
“[区域频道]王梦瑶:啊——!!!不要!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区域频道]何辉: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天灾吗?!还是……还是那个大佬……又搞出了什么？！”
区域频道内，瞬间被比刚才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慌和绝望刷屏！
那些刚刚因为“鱼人夜袭结束”公告而松了一口气的玩家们，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堪比灭世天灾的恐怖海啸，彻底打入了无间地狱！
无数简陋的木筏，在这狂暴的巨浪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碎、掀翻！
无数玩家被卷入冰冷、浑浊、充满了鱼人碎肉和酸液的海水之中，绝望地挣扎、呼救！
他们的哭喊，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
与骨筏这边，张牧脸上那冰冷而狂热的笑容，形成了最讽刺、最残酷的……对比！
————
嘈杂的后厨，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用力的刷着盘子，幻想着，再长大一点，一点点，就能去前面做服务员，就能……吃几串他们剩下的肉串。
喧嚣的游乐园，灿烂的阳光里，已经长高的少年，第一次进入游乐园，护着孩子从高高的滑梯上滑下，借着“安全员”的职责，体验了从未有过的欢乐。
建筑工地、奶茶店、修车行……
一天又一天，他咬着牙，眼神倔强，努力的向前走着，哪怕汗水把他的衣服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他攒够了钱，拉着崭新的、这世间唯一属于他的小餐车，第一次卖出了第一份水果捞。
他还记得那天下午，身边这个女人拿着由他张牧大人亲手制作的水果捞，不但没有感恩，嘴还特么特别的碎，吃一口，恨不得能挑出二十个问题！
但张牧挣扎十几年，即便有如此敏感的自尊心，也莫名其妙的知道那并不是歧视或者看不起。
可……
这世界总有些人，总想让他这个无依无靠，注定沉沦的少年，回到他应该待的位置。
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孱弱高瘦，病秧子一样的少年能够好好活着。
甚至活的还不错。
就像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一个孤儿出身的少年能听得懂交响乐一样。
万幸。
那些人，他们舍不得。
舍不得跟一个13岁的少年赌命。
所以！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少年啊……
变强啊！
变强呀！
不择手段地变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