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尬笑数声:“老夫体虚怯热。”
随后就着众人话题说道。
“陛下如今行事不定,咱们需要安插一枚棋子在勤政殿,作为耳目。老夫觉得,温载就很好。”
“怎么说?”
“陛下对温载颇有好感,这几日频频召他去勤政殿议事,是有意抬举他做丞相,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他?”
礼部孙尚书,不屑地哼了一声。
过往靖清帝在的时候,温载没少往孙府跑,对自己是卑躬屈膝,极尽奉承,自己也确实让大女儿在靖清帝那吹了点枕头风,让他如愿做了兵部侍郎。
如今,他居然要越过自己做丞相?
自己的大女儿、二女儿相继入宫,过不了多久就都是陛下的人了!
自己这个国丈还没做丞相,他温载凭什么?
品出孙尚书语气中的不满,陆贞笑眯眯地开口:
“炎京兄何必愤懑,温载其人虽张狂,但他毕竟出身白桐书院,任他飞得再高,也还在咱们的控制之内,总比陛下选那些大老粗做丞相要好的多。”
“那些武勋能做丞相?”
陆贞沉声道:“怎么不能?自古以来不乏出将入相之人,我瞧陛下身边的卫英就很适合。”
提起卫英,孙尚书方收起轻蔑之心。
连久不开言的吏部尚书张澈也道。
“卫英此人虽然年轻,但城府颇深,且精通诗文,又有从龙之功,确实是上佳的丞相人选。”
“如此一来,温载做丞相确实更符合咱们的利益!”
吏部尚书张澈淡淡地道:“炎京兄,老夫知你是不满温载一个末学后辈,翻到了咱们前面,但现在情势不明,当务之急是保全文官在朝中的地位,余下的细枝末节就不必在乎了。”
“是。”
孙尚书应了,可握着茶盏的手渐渐收紧。
陆贞见吏部天官张澈松口,心里暗喜,是时候寻温载喝上一杯了。
“好了,快到晌午,咱们去父亲那讨顿饭。”
张澈微笑起身,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竹林深处走去,众人纷纷起身跟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三间简朴的竹屋映入几人眼帘。
青竹搭的屋梁在风雨的剥蚀下,竹节处已经有些发黄,窗框用细竹编织成菱格,上面糊着的细纱早已变了颜色。
“宪公每日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孙尚书嫌弃地道。
张澈的叹息声中有几分无奈。
“父亲不肯回府,旧年里,尚能在年节回来一两趟,从今年年初起,竟连京城都不进了。”
陆贞皱皱眉:“宪老还在因为顾鹤卿的事,生您的气?”
张澈点点头。
“顾鹤卿是父亲最钟爱的弟子,年初得知他入狱,父亲硬是逼着我从中斡旋,甚至要我将顾鹤卿从诏狱里保出来,你们也知道,顾鹤卿犯了靖清帝的忌讳,哪里是这么容易救的?”
陆贞双手拢在袖中:“宪老就是这样,最重师徒之情。”
“哎,得知顾鹤卿受了宫刑,父亲因为没能救下他,很是自责,到最后竟大病一场,病愈后就再也不肯回家了。”
众人说着,就见大儒张宪背着一把破旧的锄头从房里走出来。
“父亲。”
“见过宪公。”
众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然后张宪就像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到屋前菜地里,开始除草。
这三畦地里不知道种的什么,歪歪扭扭,枯黄的叶子被虫啃吃出月牙缺口,颇有点草盛豆苗稀的味道。
可张宪还是像照顾婴儿一般,细心侍弄着。
张澈见父亲头发已然花白,身体佝偻着,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踏着草鞋,背上的斗笠边沿发黑,还拿粽叶细细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