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明漪符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明漪符誉全文》,由网络作家“蓝色的胖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然这么早的时间,要想寻来足以融化几条街的厚雪的盐,哪怕徐家高门大户,也是为难的。小丫鬟也跟着赞叹了两声,心里艳羡小姐能嫁给叶大公子,但想到什么,又天真地问道:“叶二公子呢,小姐出嫁,他会来的么?”小丫鬟只是年纪小,单纯地很好奇,邻里都知道小姐自小与叶二公子才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两家便有戏言说他们是小夫妻。若前日小桃没有听得小姐袒露心声说自己并不喜欢叶二公子,定是要训诫一番这小丫鬟的,这话被小姐听去了得多伤心?但她知晓小姐心意,便也只道让她去了叶府管住嘴,那里可比不得徐府管得宽松。小丫鬟哪里想那么多,听得小桃训诫,连忙应是。小桃绞了绞帕子,心里却知道这两人恐怕真的没什么,今日听少爷身边的小厮提起,叶云是先去化雪的,后脚才喊了少爷一起去...
《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明漪符誉全文》精彩片段
不然这么早的时间,要想寻来足以融化几条街的厚雪的盐,哪怕徐家高门大户,也是为难的。
小丫鬟也跟着赞叹了两声,心里艳羡小姐能嫁给叶大公子,但想到什么,又天真地问道:“叶二公子呢,小姐出嫁,他会来的么?”
小丫鬟只是年纪小,单纯地很好奇,邻里都知道小姐自小与叶二公子才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两家便有戏言说他们是小夫妻。
若前日小桃没有听得小姐袒露心声说自己并不喜欢叶二公子,定是要训诫一番这小丫鬟的,这话被小姐听去了得多伤心?
但她知晓小姐心意,便也只道让她去了叶府管住嘴,那里可比不得徐府管得宽松。
小丫鬟哪里想那么多,听得小桃训诫,连忙应是。
小桃绞了绞帕子,心里却知道这两人恐怕真的没什么,今日听少爷身边的小厮提起,叶云是先去化雪的,后脚才喊了少爷一起去,对大哥的婚事这般殷勤,倒不像是对小姐嫁给叶云耿耿于怀的样子。
“怎的这般慢?”
小桃把装了热水的锣盆送到房间,便有穿得同样喜庆的婆子假做训了她一句,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小姐都要等急了。”
屋内红香软帐,明漪正在镜前梳妆,净面的是徐家旁支很有经验的姨奶奶,徐月如当唤一声三婆婆,看到她那张出水芙蓉般的脸,啧啧称赞道:“要说咱们徐家这也是专出美人的大家族,贵圈里哪个家族不以娶到了我徐家的姑娘为荣,但老婆子我给徐家那么多姑娘净过面,还要称赞一句姑娘这颜色,当真是谁娶到了谁有福气。”
徐月如一张脸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脸上敷了层石灰,细小的绒毛被剃度干净,她缓缓睁开一双如含秋水的眼,顿时,周遭的嘈杂都安静了下来。
她还未上妆,黛眉樱唇,漂亮的眼睛含着薄薄的雾气,已是美得如天仙儿下凡。
当娘的哪有不希望听到人夸赞自己的女儿的,况且徐二婆婆在族里很有名望,得了她的祝福,饶是李氏平日严肃,也不由露了笑容,“您哪儿的话,月如平日也不爱那些个胭脂水粉,这脸倒是素净了些。”
明礼礼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她被符誉安排了个叶府过来帮忙的丫鬟身份,旁人没有起疑,她也能光明正大地待在明漪身边。
众女眷的笑闹中,明漪也只是浅浅地弯着唇,虽然没有失礼,但也不见有多欢喜。
还是李氏率先发现了女儿的情绪不高,待三婆婆为她净好了面,妆发也收拾妥当,她屏退了众人,握住她一双柔嫩的小手,担忧地问:“嫁人是件喜事,月儿缘何不高兴?”
月儿是徐月如的闺名,自打女儿懂事以来,她已很久没这样唤过了。
“没有…”
但李氏对女儿很了解,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你和为娘说,这婚事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婚是叶云亲自来求的,叶云虽平日有些不着调,但那日求娶月如时一番话却说得格外真诚,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许诺一个普通男子尚且难做到,他身为叶家嫡长子却毫不犹豫地对他们二老说出,怎能让他们不动容?
且叶云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品行自然信得过,他们夫妻二人对这叶云这个女婿是十二分的满意,为她做了这个主,却还从来没问过她的意见。
明漪一愣,摇摇头说:“真的没有,娘亲,我很满意。”
她只是在思索符誉的事,今早一起床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徐府,前所未有地睡了个舒适安稳的觉,明礼礼告诉她,今天已经到了出嫁的日子。
听了事情的经过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有点恍惚,因为对于七星迷魂阵里的某些记忆,好像有点模糊了,只有不断回想才能记起一些东西。
这才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面前的妇人和徐月如长了一张极其相像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她的关心没有作伪,但终究,她不是徐月如,也不会产生多余的情绪。
不能太代入,明漪告诫自己。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眼带泪花地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从头看到尾,欣慰地说:“我的月儿终于长大了。”
明漪便乖巧笑着。
李氏怕她紧张,便又与她说些旁的打发这点时间,看了眼关着的门,颇为惆怅地说:“你弟弟一大早便去扫雪了,待会若到了吉时他还不能回来,那便不等他了,由你父亲背你上花轿。”
“他不是早说了要亲自送我么?”
明漪记得徐靳元老早就和徐月如预订了这位置,如果不让他送,他会生气的吧、
李氏噗嗤一声笑了,“也是,他对你自来上心,你是他唯一的姐姐,他和你打小亲近。”
记忆中李氏很少笑,徐家是严父严母,他们对一双儿女要求很严格,但因为徐月如从小就聪明,又是女儿家,倒很少挨骂,徐靳元就不一样了,他生下来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可他只是表面乖巧,私底下却是不怎么安分的,因此常因为在学堂不能拿到好成绩而挨打。
徐靳元只有在姐姐身边才表现得像个孩子,他们姐弟俩亲近是自然的。
李氏也知道,这笑便显得有点落寞。
“一晃眼,你们一个走一个也要成家了,我还记得你们那么小一团。”她比划了个很短的距离,怀念地说:“一起缩在我怀里的样子,那时候我就想啊,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明漪静静听着,顺着她的声音,好像能回想到那时姐弟俩一个埋怨课业太多,一个浅浅含笑的温馨画面。
这时,有人敲了两下门,李氏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进来吧。”
“姐姐,你…”徐靳元带着兴奋和冷气灌入的声音在见到房间里还有她娘时一下子就蔫了,规规矩矩地退到门后,先站着喊了声娘才进来。
明漪没想过去哪玩,但正好能问他:“天桥在哪?”
这回,符誉的表情真的僵硬了,似乎还有点局促,“你想去那里吗?”
明漪疑惑他的态度,“不行吗?”
可明礼礼方才才说在那里等她。
“也不是不行。”符誉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问题,拉上她的手,往与天桥相反的方向走,“先不去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过了会,少年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周围人来来往往,说话的声音很大,他的声音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啊?”明漪疑惑地看着他高挑的背影,“你说什么?”
但正如他听不清符誉的话,这时几个小孩打闹,人流蹿过,符誉手臂挡在她后背,防止人撞到她后背,皱眉看向那几个小孩,也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等等。”符誉留下一句。
嗯?
明漪看他是冲那几个小孩子去的,再看到他接下来的举动,顿时哭笑不得。
符誉训诫了小孩几句,让他们不要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乱跑。
明漪走过去,小孩爱玩是天性,但人多确实不安全,符誉会管这些他倒没想到,可别人家的小孩说多了,担心人家爹娘就在附近,引起误会。
她刚想拉着符誉走,就见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瞪起一双牛眼,头顶还戴着一顶小虎头帽,一脑袋朝符誉撞了过来。
小孩这一下着实不轻,符誉倒身手矫捷,往旁边一躲,那小孩直愣愣地撞到后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身上,大汉往前挪动了一小步,小男孩跟着一骨碌坐到了地上。
“噗。”符誉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看符誉这反应,明漪立马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少年唇和眼角一起弯起,明漪见那黑脸大汉身高八尺,身形熊一样健壮,转过头,用一双比虎头帽小男孩大无数倍的眼睛瞪着他,如果忽略他俩的体型差异,神态动作简直与小男孩一模一样。
但很明显,成年人的压迫感是一个小孩不能比的。
几个不服管教的小孩子已经吓得眼里蓄满泪水,瑟缩着往后躲,更胆小一点的直接被吓哭出来。
而那小男孩离得最近,刚刚还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在黑脸大汉的逼视下,恨不得立马化身鹌鹑。
符誉等那小孩被吓够了,才走过去和黑脸大汉说了几句,拎起虎头帽小男孩的衣领,到明漪面前,“道歉。”
别说小男孩,就连明漪都是一脸茫然,为什么要对她道歉?符誉不是因为担心小孩子在人群中乱跑不安全才出声管教他们的吗?
她冲符誉呆萌地眨了眨眼。
符誉脸色有点不自在,攥紧了那小男孩的领口说:“他刚踩到你了。”
明漪低头,果然看到自己黑色的布鞋上一个小灰脚印。
一时,竟然不知道是感动多点还是该说他小题大做多点。
小男孩爹娘都从来没有骂过他,得知自己被吓了一通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踩了人一脚,更何况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踩的人,顿时,再也绷不住,哇哇大哭,拍打着符誉的腿,“坏人,你这个坏人。”
小孩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几人的视线,连带着黑脸大汉又转过来,他天生一副凶相,本意只是想看看刚刚自称撞他的小男孩哥哥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小男孩哥哥。
但小男孩欺软怕硬,见到他的眼神,唯恐自己真的要被揍,强憋住泪水,用力吸鼻子。
符誉好整以暇,丝毫没有欺负小朋友的自觉,拍了拍他胖乎乎的小脸,“小胖子,现在,给这位漂亮姐…哥哥道歉,或者——”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把你扔给那人。”
他下巴示意了下,指向身后的黑脸大汉。
小男孩瑟缩地看了一眼比他高四五倍的大汉,对方一副下一秒就要将他拍成碎西瓜的样子,红红的眼睛再看到和大汉比起来只是眼神凶了点,瘦弱多了的符誉,立马做出了他认为最为理智的选择,声音小如蚊呐,“对不起。”
“没吃饭呢?”符誉仗着身高,脚尖踢一下他的屁股,小男孩被带得往前一步,不满地瞪着他。
符誉眉眼一压,“看人,弯腰,大声点,道歉。”
仅是这么一瞬,小男孩从黑衣少年身上看到了比那大汉更加凛冽的气势,明明他看起来就不能打过大汉的样子,但小男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弯腰,大声地道歉,“对、对不起。”
道完歉,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这回憋也憋不住,直接大声地哭了出来。
“哇哇哇…爹,爹,我要爹。”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明漪到底怕惹上事儿,算是接受了这份道歉,人是符誉惹哭的,想墩身安慰小男孩几句,这时人群里匆忙走出两个中年人,都是老实憨厚的长相,和男孩长得很像,过来抱住小男孩,怯懦地向他们道歉。
应该是小男孩的父母。
明漪想说出口的歉然停在了嘴边。
怎么看起来…是他们比较歉意的样子?
“呜呜,娘,娘,打……呜。”接收到符誉警告的眼神,小男孩哭到打泪嗝,哪敢再让爹娘打他。
明漪拉了拉符誉的手,让他在人家爹娘面前收敛点。
“没事。”符誉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并不避讳两个中年人。
小男孩的父母出乎意料的感激表情,由娘亲带走小男孩,他爹留下来作揖道:“实在对不住两位了,犬子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这话似乎是说给小男孩听的,小男孩趴在娘亲肩上,泪汪汪的眼睛却时不时往这边看,在看他爹会不会帮他教训符誉。
果然,等人走远了,另外几个小孩子也被各自的爹娘带走,男人松了口气,赧然地说:“得亏二位,小虎,他有些活泼,正巧我们也担心出事,有你们出手管教,我们夫妻见你们不像坏人,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明漪便说小男孩的爹娘怎的一直不出现,原来一直在人群中观察。
好险符誉只是言语恐吓了下小孩,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大事,您回去不要责怪他。”
屋内熏着好闻的香,与明礼礼在骨头架子身上闻到的浓重檀香截然不同,是一种十分清冽的味道,倒像一一身上常带的那种。
符誉轻声道:“明漪明日才会醒,这些事就先不要拿来与她说了,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已准备好,过会我便送你回徐府,你看着点她,明日出嫁的礼仪规制还是照原先准备好的来比较好,这样才能先瞒过其他人。”
他的建议十分合理,明礼礼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有最强烈的对比才能让裘远死心。
等人走后,魅魔飞出来,此时的它比平常膨胀两倍,平滑且色调均匀的心脏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分外可怜。
它恨恨地看向还在淡定喝茶的符誉,咬牙切齿道:“我又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害我?”
它本来都已经跟着符誉回到叶府,气还没喘上一口,又直接被人拎着扔了回去。
想到自己在七星迷魂阵中招惹到的那东西,它就一阵恶寒。
那味道,差点把它熏吐了。
没有其他人,符誉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指尖随意地敲打着桌面,丝毫不为自己的行径感到抱歉,这时候也嗅到了它身上古怪的臭味,皱了一下眉,“你们碰到什么东西了?”
他出来得也很突然,没想到照着明漪和明礼礼描述的方法,搬完最后一块石头人就直接出来了,那个明礼礼,他倒没想过把她扔在那里不管。
明漪的人,如果不救一救实在不好解释。
听她的话,好像正被追杀。
魅魔虽然不满,但大概是不满习惯了,只是撇了两下嘴,就跳进符誉为它掀开的壶盖的壶子里,整个心都泡进去,热水包裹着身体,顿时舒畅了很多。
“不知道是什么,人形的腐尸,又香又臭,熏得爷想吐。”
“又香又臭?”符誉的手指顿了下。
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少华寺香火那种味道和腐臭的味道。”魅魔幻化出手清理自己的嘴巴,打了个寒颤说:“怪恶心的。”
它好像还不小心咬到了那腐尸的肉,呕,太恶心了。
符誉若有所思,想到什么,问:“你们困住我们的那地方原先是什么?”
佛堂不像佛堂,禅房又不尽然是禅房。
魅魔没想他还记得这茬,它一开始可是和他们是一伙的,但听他的语气又不像是在和它秋后算账,告诉他也无妨,“后山是历代主持的墓地,那里风水不好,却是最适合用来设阵的地方,常年无人叨扰,空寂也不让裘远去那地方。”
符誉又想起在那间禅房看到的佛像,垂目而立,慈悲为怀。
原来是看守墓地的佛陀么。
魅魔泡了个舒服的茶水澡,古怪的气味洗干净,又变回那个香香的心脏,刚要飞出去,却被符誉盖住了壶盖。
“诶!”魅魔抱住头,闷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你又想干嘛?”
符誉敲了敲壶盖,两声清脆的响,他又在外面贴了一张符纸。
魅魔察觉到忽然加固的茶壶,顿时在里面跳脚,震得茶壶哗啦啦,大吼道:“我还没和你追究你把我扔进去的账,你凭什么又这么对我?”
它说起碰到这个阴晴不定的少年都是一把辛酸泪,天知道自从碰到了他之后,它经历了多么惨绝人寰的几天。
越说越委屈,它抱住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吵死了。再吵把你扔冰水里。”
魅魔的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非常惶恐,他怎么知道自己只怕冰不怕火?
这时,随着少年在远处换衣服的声音响起的,还有他恶劣玩味的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见了空寂,怎么?想我们鹬蚌相争,你好坐收渔利?”
魅魔顿时冷汗都下来了,被他的嘲讽惊得说不出话来,关键是他是怎么知道它见过空寂,那么短的时间,它明明飞快地回到他身边了。
它并不聪明的脑袋瓜里一时想不清楚弯弯绕绕,脱口问了出来,“你怎么发现的?”
大概是觉得它实在太蠢了,符誉穿好外面的红衣,又在放药箱的地方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别问这些蠢问题,我敢把你带在身边,自然是能完全控制住你。”
他翻找出一把小刀和针线,站起身,端起蜡烛放桌上,用火烤了烤那小刀,拉开袖子,小臂上的伤纠缠着白色的里衣,现在被血浸染,两者难舍难分。
符誉面不改色地看着,用小刀一点一点剔掉和衣服粘在一起的肉,手法非常熟稔细致,边边角角的一点碎末都没有忽略掉,而流出的血也好像不是他本人的,他只是呼吸稍微有点喘,冷漠的声音道:“别妄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魅魔挣扎的声音渐渐停了,符誉连个眼神都没有分去。
看黄历本来掐得今日是个不会下雪的大好晴天,天还没亮徐府的人便忙活起来,他们大小姐出嫁,这排场自是要大的。
徐府离叶府只有一墙之隔,出于排面的考虑,徐老爷另买下了城东一座府宅,让大小姐从这宅子里出嫁。
只是,下了一夜的雪还没有停的迹象,送锣盆的小丫鬟往外头一瞧,便愁眉苦脸地对小桃说:“小桃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待会叶公子都不好骑马来接小姐。”
雪积了三寸厚,从红漆大门往外瞧去,整条街道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小孩子们倒兴奋,追逐着打雪仗,只是这马和迎亲队确实难行。
小桃弹了她个脑瓜崩,训道:“还喊什么叶公子,现在得叫姑爷。”
“是是是。”小丫鬟捂着自己的头,笑得傻呵呵的,做模做样地赔了个不是,“是奴婢的错。”
小桃嗔她一眼,两人一边往小姐的闺房走,一边道:“这哪能让我们这些小丫鬟操心,少爷一大早就带了盐去融路上的雪,回来还能送小姐上花轿呢。”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夸赞道:“这倒是姑爷考虑得周到,昨儿让人送小姐回来就告诉老爷买断蓟县的盐,今儿果真派上了用场。”
徐月如平常都好说话,唯独在这件事上很执拗,“你出去吧,下午该把知安先生叫来教我下棋了。”
“小姐。”小桃有些犹豫,“知安先生是男子,平常还好,这种时候再叫来,便有些不合适了吧?”
知安先生是府上宾客,棋艺精湛,人也很神秘,常以一副面具示人,听声音不怎么年轻,老爷这才准许他上府教小姐学棋。
若说小姐学的十八般技艺里的各种老师,有一个她最景仰的人,那必定是非知安先生莫属。
小姐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婚事上少爷夫人比她上心多了,什么都无需她操心,婚前除了让绣娘给她量一量腰围,试一试头饰首面,大把的空闲时间。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爷结这个婚。
其他的权当做老爷夫人疼宠女儿,少爷也舍不得姐姐过度操劳,但这种时候,总是要和其他男子避些嫌的。
也是。
明漪只得压下徐月如心里的焦灼和倾诉欲,其实现在的徐月如心里很紧张,她看着镇静,还能找各种东西打发时间,只是因为一有空思量要嫁给那人这心就砰砰跳。
至于夫妻之事,徐月如觉得她和叶云的感情如兄如师,容不得半点玷污。
那个隔壁看着她长大的邻家大哥哥,那个总是要比调皮的同龄人多一抹温柔的少年,如师长般,俊美聪慧,以她远超一般人的智慧也要处处追逐追随,星光闪耀,照亮了她少女时期的梦。
她觉得叶云也一定不希望她脑子里净装些淫秽荒诞之事,那样谪仙般的人物,有人对他抱有肉体上的幻想都是一种侮辱。
小桃琢磨着小姐不说话便是应允了,当下谢天谢地。
小姐自小和男子一起上学堂,对男女见地很有些不一样的见解,也从不认为男女避嫌就是面都不让见,若她这时再搬出那套大道理来说,以她上能与夫子论道的能言善辩,小桃可招架不住。
小桃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明漪唤住她。
“小桃。”
“小姐可还有吩咐?”
徐月如喜静,常一个人也能对窗坐大半日,活得无欲无求,她们做丫鬟的很少被麻烦做什么事。
这回她却问道:“我记得叶云在少华寺有个好友,不知此次婚宴可有邀请他?”
小桃的目光明显呆滞了下,在听到和梦境主人相关的描述时,如提线木偶般转动了一下眼珠。
她的目光十分悚然,明漪几乎要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并非真正的徐月如,袖中藏好的银簪就要飞射出去,小桃却恢复了正常,歪了歪头说:“裘公子啊?他会来的,叶云和姑娘的大喜之日,他怎么会不来呢?”
明漪十分确定,现实中裘远没有参加叶云的婚宴,或许叶云曾经邀请过,但许定生把这人五年的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的这个时间,也就是梦境里的现在这几天,少华寺的主持年迈圆寂,裘远不想让叶云因为他的事而婚期延迟,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对以后要共度一生的妻子也不好交代,没有把这件事告知他,只以身体抱恙为由,在山中操办老主持的丧葬事宜。
小桃如此笃定裘远会来,那就说明老主持没死,这两个关键事件都是裘远心中的遗憾,或许后来的悲剧转折点就是在这一年开始的。
后天,这个时间太晚了,正好是她必须出去的最后一天。
明漪不能冒这个险,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到最后关头。
“小桃。”明漪站起来,张开双臂,“换衣服,准备马车,我去一趟少华寺。”
小桃眼睛倏然射向她,那种诡异感再次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弥漫,房间里点着上乘的乌沉香,烟雾袅袅,她清秀的面容在某一刻模糊。
明漪只着一件素色纱衣,颊边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微笑地看着她,“怎么了吗?我身为叶云的未婚妻,竟是连他的至交好友都探望不得了?”
叶云三天两头往少华寺跑,这是全蓟县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她目光澄澈坦然,仿似能倒映出锦绣山河。
“奴婢岂敢?”
小桃忙歉疚地弯腰,好似才有了对身体的自我操控意识,转身去衣柜里给她挑衣服,“穿夫人新给小姐订做的那件鹅黄衣衫可好?”
“不行不行。”她又自我否决了,“那件太好看了,姑娘可只能穿给姑爷看。要不…”
小桃仔细端详小姐柔若柳枝的身段,“唉,都不行,姑娘您生得太出挑,穿哪件去都惹眼,这可不行啊,奴婢方才就在想您穿哪件合适,您非得去吗?”
最后一句话,小桃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梦境果然是自带修复能力的,外人进入,做出威胁到梦境主人的事情,世界里的每个角色都会对外来威胁者做出审判,但到底是没有心智的幻物,判断力有限,只要没有过分脱离人物角色的举动,都会被世界里的逻辑自圆其说。
明漪对穿着没有要求,但既是大婚将近,裘远又乐于见到叶云娶妻,那大概是希望徐月如也热衷于这婚事的。
她素手滑过占据一面墙的巨大青花缠枝梨木衣橱,在最亮眼的那一件停下,“那件赤色衣裳吧。”
小桃本来有点不乐意,小姐肤白胜雪,穿上红色岂不更是绝色无双?
但转念一想,小姐平日不穿红,这正好昭告众人她已是有夫之妇,倒也好。
“这件好。”小桃眼睛弯起,笑得像水蜜桃儿,捧起那身红色蝉纹交襟束腰长袍,美滋滋地给她换上。
明漪知道那只是传说,因为她就曾达到过最高境界,沉睡前也曾不日不夜地吸收天地灵气,强行用自己的灵府为漩涡中心,运转那一招,但失败了,在最后一缕神魂就要归位时,功亏一篑。
虽则明礼礼没有发挥出‘枯木逢春’一成的威力,但她濒临沦陷的神识是她那一招拉回来的,若没有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沦为心魔的掌中之物。
若那只是危境下突然爆发的潜力,那她仅仅使用第二招就能附身在人身上,就不可谓不是天赋异禀了。
明礼礼专心致志地吃烤红薯,还没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了不得的举动。
她还有点心虚,这种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夺舍吧?但她没想夺方元的舍,“方元不会出事吧?”
她紧张兮兮地问。
明漪不想让她骄傲,明礼礼很不经夸,一夸尾巴就翘天上去了,她认真道:“下次切莫如此莽撞,能被你附身的人多半命火比其余人弱,经不起吓,他若是醒来还记得这事,恐怕要以为闹鬼。”
“确实是闹鬼。”明礼礼一听,就知道方元没有大碍了,撇撇嘴说,“我现在不就是个鬼吗?”
她本是调侃一下,却久久没听到明漪说话。
明礼礼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念书时她没人疼没人爱,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压根不会管她是圆是扁,更别说她随便说一句话就当了真,而在学校,又因为家里很有钱,和同学相处起来很有距离感,习惯打嘴炮,也没个把门的,但明漪会心疼她关心她。
她知道明漪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这件事本来和她没有关系,要怪也是怪她自己乱画什么符交给邓青青,摔的那一下那是结结实实,如果没有明漪识海的滋养,她说不定已经入了轮回。
但她一直把这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明礼礼开口说。
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响起一声惨叫。
两人一惊,闻声往外望。
一滩热血溅在门上,白色的雪被染出一片血红。
“咕噜噜…”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从走廊滚到雪地里,无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正对着屋内,倒吊着,枯黄的头发埋于雪间,脖颈上的切口整整齐齐。
竟是被一刀斩断脖子的。
铁钳都没来得及扔,明漪飞快地跑出去看,扶着门框,看到叶云背对着他,红衣黑发,锦靴踏于湿润的褐色地面,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一瞬间,明漪毛骨悚然。
叶云微微转身,手背擦擦脸上的血,见到她,似乎一愣。
“你怎么出来了?”
他微微笑着,那无头尸体在他身后轰然倒地,乱雪飞溅,带起的泥染脏他的红衣。
他的神色那么温和无害,桃花眼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担忧、关心、高兴不似作假,可他若真是叶云,又如何能如此果断地斩断无妄的头颅。
即使那是心魔幻化的,但叶云并不知情,他心底里认为无妄是被妖邪附身了,这里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怎么不说话?”叶云扔了刀,轻车熟路地揽住她的腰,为她遮去了寒风。
添了几次炭火的屋子暖烘烘的,乍然出来,明漪的身体迅速冷却下去。
她没在意,但他的神色明显不满,想带着她进去,“不是说了由我来找出去的路吗?我小时和师父学过些奇门遁甲,你不懂这些,好好休息就行。”
这是明漪才知道的,叶云不仅是叶府大公子,他在修行一道也颇有根骨,幼时随父亲四处经商,被散仙看中,收为徒弟,现实中如果叶云的腿没断,他应当会在修仙云游一途上走得长远,但造化弄人,自他的腿断了,人再也不能站起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叶府那一方小院落,外人再没见过他。
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天才,悲剧性的一生就在于他见过最明媚的太阳,却要将他永远地打落深渊。
明漪按住他的手,双腿好像生了根,没有动。
“怎么了?”叶云一愣,身上还沾染着血腥气,那张俊俏的脸放大在她面前,忽地促狭地露出一个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扇子般在她脸颊上掀起一阵风,故意压着嗓音,“不会是想为夫了吧?”
“才这么短时间…”
“叶云。”
“嗯?”叶云忽然被打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有一点茫然的水色,即使凑这么近,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只是血腥味更重了。
明漪皱了下眉,稍纵即逝,越过他的肩看到雪地里惨烈的尸身和头颅,知道自己还是很在意这有符誉‘真情流露’的可能性,“为什么杀他?”
“这个啊…”叶云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眼,说辞是早准备好的,“他不是无妄,我之前以为错了,不知道是什么山精妖魅变的,本来打算留他一命,但他想逃,刚才不仅差点让他逃了,我也被他伤到。”
叶云说得很逼真,还露出手臂上的一道刀伤,正是无妄之前用的兵器所伤。
再看那边无妄的尸体旁,有一柄染血的短刀掉在旁边。
连明漪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在听到这个答案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在明知道那是无妄的情况下还将人杀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因为都是红色的缘故,她方才都没有看清他的衣袖全被血染红过一边,那一圈的衣服颜色比旁边还要深几分。
“你松掉他的绳子作甚?”明漪心疼地握起他的手,发现伤口深可见骨,虽然在幻境里不至于真的被这种兵器伤到,但痛感是一比一存在的。
“很痛。”叶云好似现在才察觉到痛般,把袖子掀上来,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她面前,血在低温下凝结住了,但看起来依旧很可怖。
他用完好的手揽住她,毛绒绒的脑袋在她脖颈间蹭啊蹭,像只大毛绒狗,声音也像和主人撒娇的小狗狗,“真的很痛,你再不进去,我就要被痛死在外面了。”
“胡说什么。”明漪美目横了他一眼,却总算往屋里走,小心翼翼走在他另一边,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心头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如果是符誉,会别扭地想把受的伤遮住,然后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疼。
他的反应那么乖软,这反倒说明他是按照叶云的意识在向他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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